忧惧

文丨范泉山（彰化基督教医院医师）

已经四十多岁的阿祥，是超音波室里很有名的一位病人，由于智力迟滞和脑性麻痹，总是由老母亲搀扶来做半年一次的B型肝炎检查。

记得阿祥刚来时，羞怯的眼神满是惊疑。由于他很怕痒，刚开始作超音波吋，一碰触到检查探头，总是全身扭动，不受技术员指挥。妈妈总会大声斥喝：“阿祥，别乱动，这样无法检查。”我上前查看，便坐下来握他的手，让他感受手的温度，然后问他：“现在还会痒吗？”他摇摇头。我将手放在他的右上腹，他略微扭动了下。我问：“这样会痒是吧？好，我轻一点。”他便不再扭动了。我接着说：“我怕会搓痛你的肋骨，所以帮你涂点油，好吗？ ”他没反对。于是我涂上检查凝胶后，顺势交棒给技术员。这过程中，妈妈不发一语。

到了诊间，解释检查结果时，妈妈眼眶中的泪水流了下来，她说：“是我不好，把阿祥生成这样。真不知我老了他要怎么办？”我说：“从你搀扶阿祥的动作，就知道你是全心爰他的慈母。但我想问，你把阿祥生成这样是故意的叫？”她猛摇头。我说：“那有谁犯错吗？”她答：“没有。”我说：“那就对了。我们无能为力的事，都有上帝美好的安排。我们常对生活押注，自己预设结果，可是一旦下注，就成了忧虑的开始。”

妈妈问：“为什么？”我说：“我们开始担心，万一开出的不是我们押的那边怎么办？像你就担心阿祥没了妈妈怎么办，不是吗？”她点头。我说对于我们无能为力的事，放心就好。因为上帝必有安排，祂所造的一切在祂看来都甚好。我们无须用人的眼光来判定好坏。阿祥是个天使，是上帝看为好的宝贝儿子，我们 必定能从中领受加倍的恩典。”

我与妈妈深谈的期间，阿祥在我前臂上摸来抚去，妈妈不断拉开他的手。一聊完妈妈立刻训斥：“阿祥！不可对医生这么不礼貌。”我摇头笑：“放心，这不是咸猪手。他只是对我刚才在他肚皮上的友善动作，作礼貌性回应啦！”妈妈笑了。

文章来源：《每日活水：道在诊间》，202204，校园书房出版社